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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7章 第 7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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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7章 第 77 章

相商完祁王之事, 白惜時離開了閣樓,向樓下走去。

此刻筵席尚未正式開始,樓閣的一、二層還有不少賓客在賞景, 滕烈繼續停留在原地,立於窗前, 欲與白惜時間隔一段時間再往喜宴而去。

本意是臨窗賞景,兼顧思量後續之事,不料一聲響亮的“解兄”打亂了男子的思緒, 繼而垂目,朝樓閣下方望了過去。

董飛此刻看見來人, 風姿如玉,清疏通透如水中泠月, 熱情地朝他揮了揮,緊接著快走兩步迎了上去, “解兄,方才不是說不來的嗎, 怎麽又改了主意?”

“不過你這一來, 倒是要把我等都比下去了。”說到這裏便沖他促狹的一眨眼, 什麽意思不言而喻。

來參加此次婚宴的不乏年輕男女,大家註重著男女大防亦不敢多有逾矩,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對方的好奇,因而尹府的這一座湖邊水榭,便成了眾人的聚集地。

以賞景游玩之名, 行偷偷相看之實。

董飛幾人亦未婚配成家,便都有傾向前來, 不過方才說明意圖欲叫上解衍,他倒是拒絕了。

“可有看見掌印?”男子迅速掃了眼四周, 直接問了對方一句。

“掌印?”

解衍過來就是為了尋掌印的?

聞言跟著望了一眼左右,董飛其實也是剛到沒多久,“沒見著,掌印今日也來喜宴了?”

“嗯。”

聽聞白惜時不在,解衍便欲離開,聽人說先前看見掌印往這邊行來,他才會尋至此處。

不過解衍剛一轉身,眼看要走,這時候閣樓上方突然想起一聲嬌軟驚慌的嗓音,“哎呀,我的帕子。”

眾人尋聲望過去,便見一方錦從二層飄飄然而下,正不偏不倚落在了解衍的面前。

解衍止步,此刻丟了帕子的女郎從二層探出頭來,看了眼男子面帶羞澀道:“郎君,對不住,我這便下來取。”

解衍沒有擡頭,但董飛卻已經看到說話之人,繼而兩只眼睛都放起光來,是她,方才幾人一起過來時便已經註意到了這位女郎,只因她實在是長了一副芙蓉桃花面,在一群人中也尤為出眾。

董飛一邊羨慕好兄弟的桃花運,一邊瘋狂沖解衍挑眉,示意他快將帕子拾起來還給人家。

但解衍沒有動,也沒什麽表情,仿佛並未看明白董飛的暗示。

那女郎是小丫鬟陪同著一起下來的,為了快些過來拾回帕子,放棄了遠一些的階梯,而是想要直接從露臺上走下,但那露臺實在有些高度,貴女們穿著衣裙又不方便,等真走到了眼前,那嬌嬌軟軟的女郎犯了難。

一犯難,便將目光向前望去,觸及到那個卓然挺拔的身影,偷偷攥緊了手側的衣擺。

美人有困難,且眼看著是想要尋求幫助,董飛這時候都有沖動過去扶人一把,只可惜她望向的人並不是自己。

但她看向的人……似乎壓根沒註意人家姑娘會怎麽過來。

太沒眼力界了,董飛恨解衍是塊木頭。

最後女郎在小丫鬟的攙扶下小心翼翼踏下了高階,直到快到近前,解衍利落將巾帕撿起,交還給女郎身邊的小丫鬟。

“多謝郎君。”那女子聲音清甜,聽之便叫人心生好感。

但解衍卻只一點頭,沒什麽多餘的反應,繼而轉身離開之際,餘光瞥見了從樓閣內走出的一人,腳步一頓,調轉方向,朝階梯之處走了過去。

董飛開始還疑惑是誰這麽大本事能讓柳下惠一般的男子有所轉變,定睛一看,是掌印,那不稀奇了。

他好像只有在面對掌印的時候所有事情都能無師自通。

就比方說方才攔住那女郎的高臺,對比眼下平緩的階梯,掌印他一個成年男子還能走不穩嗎?但此刻解衍偏偏就能恢覆眼力,伸出手去,欲扶對方走下來。

白惜時仍在回想滕烈所說的祁王之事,眉心微蹙,亦沒太關註周遭旁人,見解衍此刻出現,又莫名暼了眼對方向自己伸出的掌心。

“……咱家在你眼裏,是個連下臺階都費勁之人?”

解衍未答,觀察著白惜時的神色,“掌印有心事?”

聞言舒了口濁氣,看到對方意欲收回去的手,不知為何,還是在最後一刻扶了上去,“沒有。”

走下來松開之際,白惜時調整了一番表情,畢竟是參加喜宴面色凝重於禮不合,也易讓人察覺異樣,遂又問了一句,“現在呢?”

沒頭沒尾的一句話,解衍卻很快領會對方意圖,聞言端詳片刻,“好多了。”

說話間,二人就這麽旁若無人並肩離去,雖離得遠聽不出說了什麽,但那種莫名的契合是在場之人都能感受到的。

另一個侍衛這時候湊上來,不明所以的去問董飛,“解兄就這麽走了?”

董飛擺出一副很懂解衍的架勢,“解兄此人,事業之心頗重,其他的麽……不開竅。”

“不開竅嗎?我感覺他對掌印挺開竅的。”

董飛聞言慨嘆一聲,“你不知道,掌印管他管得頗嚴,連平日裏吃什麽收什麽都管,估計這樣是被長期訓誡出來的結果。”

……

而此刻閣樓上臨窗而立的男子亦看到方才一幕,尤其是白惜時將手伸出去的剎那,別人未能察覺,但他卻一眼看清了其中的親密信任。

滕烈薄唇一抿,眼底似有錯雜的情緒翻湧。

喜宴正式開始之際,尹良一身大紅色的喜袍,眼角眉梢亦盡是喜氣,新郎官人緣好,敬酒之人也頗多,幾番來回之下便覺不勝酒力,有那幾個好事的卻笑鬧著不打算放過他,今日不將他灌醉不肯罷休。

滕烈與尹良雖一冷一熱,卻是從小到大的至交,這個時候男子便承擔了為新郎擋酒的職責,不過滕烈一出現,那些人便不敢太過造次,敬酒的頻率亦有所收斂,但今日的指揮使卻一反常態,即便仍是那副肅然之態,卻對遞過的酒水來者不拒,時間一長,竟喝的比新郎官還要多。

酒席過半,白惜時中途離席凈手,想著回來後便找個借口告辭,她對喜宴實則沒什麽興趣,連個新娘子的正臉都沒見著,入眼的皆是各桌男子推杯換盞,實在無趣的要命。

更何況他心中還計較著祈王與定國公之事。

從袖中拿出一方巾帕,白惜時一邊擦手一邊往回走,片刻之後看見不遠處有人正扶著一棵大樹幹嘔,估摸著又是哪個醉鬼喝多了,白惜時沒準備管,計劃著今日好不容易出宮,正好可早些回府歇下。

不過在越過那“酒鬼”之時,又莫名覺得身形眼熟,白惜時側眸一看,頓時詫異的喚了一聲,“滕烈?”

聽見白惜時的聲音,男子扶樹的手一動,連幹嘔之聲都跟著斷斷續續停了下來。

不過男子並沒有回頭,整個人似是也有些發懵發僵。

此刻已經繞到樹的另一面,白惜時望著明顯喝多了的錦衣衛指揮使,牽起嘴角強笑了一聲,“還真是你。”

白惜時其實在酒席上就註意到了今日將酒當白水喝的滕烈,想著這人果真仗義,為了人家尹良今夜能順利洞房花燭,挺能犧牲自我的。

在白惜時的註視下,滕烈這個時候也已直起身,略微狼狽的用手背抹了下唇角,半是清明半是渾濁的看向突然出現之人。

實在是沒見過滕烈這副模樣,白惜時一時有些難以理解,“指揮使,今日是尹同知成親還是你成親?喝的比人家新郎官都歡,不知道咱家還以為參加的是你的喜宴。”

聽到這話心中一陣滯悶,莫名又想到那兩只握在一起的手,酒精作祟下口不擇言,滕烈竟反問了一句,“我與誰成親,你嗎?”

白惜時起先因這句話倏然一驚,還以為滕烈是察覺了自己的身份,繼而見他蹙眉閉眼,一副神志都不大清明的模樣,又懷疑這人是喝多了在杵自己,遂沒什麽好氣道:“咱家姑且不與你一個醉鬼計較。”

越過男子便欲先行回席,然而察覺白惜時要走,原本還醉意上湧的男子此刻被一種本能驅使,動作快過大腦,竟伸手攔住了對方。

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男子,白惜時:“咱家是去幫你將蔣寅叫過來,讓他送你回府。”

現下雖有夜色掩蓋,道路兩旁人亦不多,但他們二人仍不適合表現的過於熟稔。

聞言滕烈還想再說什麽,但畢竟兩分理智尚存,盯著白惜時看了一會,最後還是放下了手。不過放手之後胸腔中又是一陣翻江倒海,男子轉過頭去,壓制住想要再次翻湧之感。

無言望著向來威勢赫赫以冷酷無情著稱的男子,不知道他今日為何一定要喝成這樣,其實有些酒在白惜時看來分明是可以擋回去的,只是滕烈沒有擋,一副無情灌酒器的模樣。

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擦手巾……身上好像也沒其可能用的東西,遲疑片刻,白惜時還是走了過去,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,“哎哎。”

滕烈應聲側頭,盡量維持著清明去看對方。

“拿去擦擦。”白惜時將那條手巾遞給滕烈。

她就凈手後拿著擦了擦上頭的水珠,應當還能再利用一下。

望著那條遞過來的白色絹布,滕烈眼眸微頓,片刻之後才一擡手,接了過去,“多謝。”

“我去幫你叫蔣寅。”

說著白惜時便越過男子,擦身而過之際,她聽見男子盯著那方巾帕問了自己一句,“用完,如何還你?”

什麽,還要還?她不至於那麽摳搜。

聞言顯得尤為慷慨,白惜時:“不用,用完直接扔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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